圈圈点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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硬汉特种兵✘抑郁症少女

  午后的光线穿过线帘破碎的丝丝缕缕,落在木地板上道道如梦似幻的光影。

从窗子往外看去,春末的时节树林绿意昂然,无论是飞鸟或是虫鸣,都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。

房子的隔音很好,哭闹和笑声都被隔绝,或者说听久了便不觉得它存在,也能独享一份宁静。

女孩久久凝望远方的眸子略显酸胀,她眨眨眼,身子退到阳光之外,刻意忽视的铁网此时重新有了存在感,她满眼都是那些密集的网子,再不能从方寸缝隙中窥探人间的唯美。

“夏适。”

女医生安妮推门进来,她是个和善的女人,即使身处这样的环境早该麻木,却依然保持着自己应有的职业素养。

“感觉怎么样?”

安妮注视着夏适的眼睛,那双美艳的眼睛,深棕色的瞳孔,细碎光影落在上面泛起一丝折痕。

夏适的行李已经收拾好,说是行李,其实只有一个单手就能轻松拎起来的小行李包,里面放着几件干净衣服,有一件穿过,但这一个月的时间也早就洗完晾干。

她在安妮来之前就换好了自己的衣服,淡粉色的上衣衬着雪白的肤色,脖子上淡青色的血管都能看到。被阳光照透的发丝束在脑后,散发柔和光晕,她羽睫飞动,轻声回了一句。

“那就好,不要再想过去的事了,过去的已经过去了,你很好,我们要珍惜每一天。”

夏适淡淡地应着,很多年了,她或许不懂该如何在镜头前表演,但在生活中却是一个合格的演员。

大多数情况下,她已经能游刃有余地控制自己,除非,她控制不住。

带好口罩和墨镜,夏适走出门,穿着病号服的蒋云舟喊住了她,十五岁的男生,两颊的滞涩在逐渐淡去,安妮心口沉了一下,但想着蒋云舟喜欢夏适这个姐姐,即便是手心捏到发烫也没有阻止他。

“夏适姐。”

蒋云舟低下头抖了抖身上的衣服,白底淡蓝色的条纹,他喜欢这样清淡的颜色。

“下周我也要出院了,等我出院后去找你玩。”

夏适莞尔一笑,她想起他和她说过的那个女孩,他的青梅竹马,心情瞬间好了些。

“没问题,希望我能一起见到落落。”

连接两个病区之间的是一扇厚重的铁门,它从未打开过,这边的风平浪静,更加凸显出那边的可怖。

中年男人朝着天空大口吸气,他觉得自己是一条鱼,所以他也总是鼓着两只眼睛,时间长了,他就真的像一条鱼了。

然后夏适便走过了大门的范围,再也看不到那边的情景。

安妮也有意不让她再看,心里哀叹。两人到了前面,一辆黑色的老皮卡车停在那里,她的远房舅舅赵竟生在马路对面抽着烟,一步不肯再往前,哪怕医院门口的广场。

明明是一样的土地,却有吉利的和不吉利的。

赵竟生旁边隔着七八米的位置,整整齐齐停着一排军车,里面是坐得笔直的影子,只有最前面那辆车的车窗摇下来,伸在外头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,指间一根燃了一半的烟。

忽然,她手里一松,行李包的袋子就这么在路中间断掉,衣服稀稀拉拉散了一地。车辆在她身侧飞驰,在车子闪过的间隙,她清楚地看到赵竟生皱起眉,然后又淡淡移开目光。

鄙夷又疏远。

这时,一只手捡起了快要被风吹走的衣服,原本的烟已经不见了,男人垂着眼睫,衣服一件件塞回包里。

“拿好。”

来人一头短黑的头发,身材高大,狭长明亮的双眼抬起来,高挺的鼻梁随即落下幽深的影子。薄唇微微翕合,音色低哑。

夏适的声音哽在喉里,她点了点头,拎着行李走到车门边径直上去,两人很默契都不说话。

车子在门口等红灯,她回头看了眼,那几辆军车还停在那里,只是那男人已经不见了。

家门口小表弟在门口玩水枪,看到夏适仿佛丢了魂,小脸霎时惨白,边往屋里跑边喊妈妈。

舅妈看到夏适也变了脸色,但与孩子的恐惧不同,成年人的眼神里还多了忌惮和算计。

“老公。”

乔玲叫自己的丈夫,而后门就在她面前不加掩饰地关上了。那个孩子在父母关上门的瞬间跑回自己房里,他慌张无措,和那天的自己神色相仿。他有能够完美掩藏邪恶的身份,此时只是个可怜的孩子。夏适平静的面容析出一层淡淡的裂痕,从白皙皮肤下的血管开始裂起,一点点剥离回到一个月前的午后。

封闭的房门,缭绕的烟雾似乎要把发丝都烧着。

眼前从灰烟充斥的橙色火光到黑暗,再慢慢清明,夏适不知道自己用了多久,但睁开眼后她已经出现在过道里,正值午后,许多房间门口都站着人,她们眼中有的不解,有的惊慌,有的鄙夷,但有种情绪共同存在,便是视她如瘟疫一般的排斥。

清澈的眼底聚起一片阴云,而后骤散,她还在客厅。

她从男孩房间门下面的缝隙发现他在偷看,白皙的额头倏然涌出汗水,在那夫妻俩出来之前,她猛灌了几大口冷水。

“我不管你是想要她父母留下的钱,还是不忍心留她一个人。可是,可是威威快要被她吓死了,你是不知道那天她那副样子。”乔玲跌落到回忆里,身子也跟着一软格外引人垂怜。

“她就是个疯子,疯子是好不了的,你不能养个疯子在家里......”

赵竟生看了眼门缝,影子的主人依旧乖巧待在原地。

叹了口气:“我知道。”

当他出来,夏适还站在刚刚的位置,她不用听到,也知道夫妻俩说了什么。

“舅舅,我准备回学校住,可能不经常回来了。”

如果不是赵竟生一直挽留,她早就该离开赵家一个人生活。

赵竟生欲言又止,夏适在他眼中捕捉到了不舍,媚眼极快地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,从自己行李袋的夹层中拿出一张卡片。

“这个,你拿着。”

赵竟生不会舍不得自己,无非是舍不得钱,毕竟她来家里的这几年,这家人已经习惯了超出他们收入的花销。

拿到钱后的赵竟生果然没之前那么坚持,所说的话只剩场面上的客气。

夏适出门时,隔壁人家的孙太太正在关门,她看到夏适出来脸色变了变,原本已经走到院门口又把孩子留下折返回来。

“夏适啊。”

“你这是好了?”

夏适目光动了动,从女人的态度来看,她即便是不主动走,乔玲也根本没打算再让她在这里待下去。

“嗯。”

“你也在你舅舅家里住了好几年了,原本人家是没有义务要养你的,把你带到成年就该感恩。威威一个小孩子,你怎么因为些不值钱的东西和他计较?他能干什么?你怪他什么?大人怎么能怪孩子?”

孙太太后面说的话夏适并未听清,她的目光已经被那个留在原地的孩子吸引走。

小男孩等妈妈等得不耐烦,自己跑到路边,又盯上了一直停在花圃上睡觉的蝴蝶。小手一挥,那只蝴蝶飞走,他也跟着它走上公路。

夏适蹙起眉,红唇微微抿下了,想要说话。

孙太太见夏适在走神,也没了在喋喋不休的欲望。

“都说了脑子有病治不好了。”

这句话被她听见,夏适看了她一眼,将要开启的唇又合上。

数秒后,一个小身体从空中划下一道抛物线,重重摔在地上。

“嘭——!”

孙太太回过头,发疯一般惨叫着冲过去。

粘稠的鲜红色在夏适眼底漫开,平静的眼底如冬日冻结的湖泊,刺耳的叫声聒噪。

已经有人家陆续打开门,她不想和他们碰面,离开了街区。

夏适的东西很少,其实拿到医院去的几件衣服已经是她所有东西的一半。收拾东西只用了一会儿,出门时依然是艳阳高照。她不想让赵竟生送,赵竟生也就没再提起,打了一辆的士一个人回到学校。

“夏,夏适,你回来啦。”

舍友看到她,半个身子靠在门上,在她经过时用力到骨节凸起。

女生说话的声音不小,一声“夏适”勾起了多少人的好奇而惶然,一时间,走廊里此起彼伏的开门关门声,但没有一个人能坚持住几秒,哪怕让夏适看到她们的头发尖。

“那个,老师说,要你去找他一趟。”

在整理物品的夏适闻声动了动眉,舍友说完便跑了出去,她知道,今天要是不走,那个胆小的女生怕是不会再回来。

她把行李留下,去了老师的办公室。

-

“夏适,你很优秀,但是,你已经不适合在学校过集体生活了。”

中年男人很严肃,他很可惜一个优秀的学生,但是显然学校并不能留着一个有着这样疾病的人。她犹如一颗定时炸弹,不知何时会爆炸殃及无辜。

“老师,我从没伤害过任何人。”

夏适深吸着气,手慢慢攥紧拳头,平静的面容在一点点崩裂,黑白分明的眼仁被猩红蚕食。她的脖子上缠着一条线,他们在不断收紧它。

她无法呼吸了,生命的倒计时在转动,然而那声音还在温柔地告诉她。

没关系的,你可以的,加油。

温柔又残忍。

老师注意到她晃动的神色,倏地站起来靠到窗户那一侧,背在身后的手摸到了电话听筒。

“这不是我的决定,是学校的决定,不要激动。”

女孩扬起头,面前的人无比陌生,她不再看他,拿着通知单离开了办公室。

“我才知道,她不是脾气不好,也不是孤僻,是有精神病啊。”

“是啊,怪不得那么古怪,装正常也装不像。”

“你说她是不是变态啊,有病装没病,电影里都这么演的......”

“别说了——”一个人直起身子小声提醒旁边的那个,“她来了。”

几人停了八卦却没走,因为还有另一场好戏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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